【媒体观察】粤港联营律所抢滩前海自贸区

发布时间：2016年6月30日 作者：南方都市报郭锐川 责任编辑：王颖

    深港合作要有三个方面的合，“义合、利合、情合”，“如果没有价值观和情感上的合，那么很容易就会利尽则散。”

    ——— 广东星辰(前海)律师事务所主任陈方

    目前香港有70个以上的外国律师事务所、超过2000名外国律师在香港执业，只要内地当事人有需求，便可通过联营所在香港聘请外国律师，派过来提供服务。

    ——— 原香港律师会会长林新强

    作为唯一一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示范区，深圳前海吸引了众多律师事务所抢滩。根据深圳律师协会提供的数据，截至目前，全省9家粤港联营律师事务所，深圳前海占了6席，此外还有14家实力大所在前海开设了分所。但是，真正扎根这片热土并不容易。高额的运营成本与缺位的配套建设，让不少律师事务所望而却步，目前实际入驻前海办公的律师事务所仅有3家，且业务的开展情况也不尽如人意。与此同时，深港律师的合作，还面临着两地政策、文化的差异与交通不便等诸多困难的制约。

    机遇

    早在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获批之初，原香港律师会会长林新强便预感到，我国律师行业迎来了一次重大历史机遇。为此，林新强专门成立了工作组，到伦敦、迪拜以及澳大利亚进行实地调研，并交出了一份60页的《律师行业前海研究报告》。

    林新强认为，随着深港两地经贸关系的深入，尤其是前海跨境金融与跨境电商的发展，将涉及到诸多港澳台法律方面的纠纷，设立两地联营的律师事务所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经过多方交涉，2014年底，华商林李黎律师事务所成为第一家获批的粤港联营律师事务所，林新强担任港方合伙人。

    粤港合伙联营律师事务所机制的建立，可以说是打通了内地当事人寻求香港以及国际法律服务的通道。像去年初在香港发生的一起金融诈骗案，便能够直观说明这个问题。那家涉案公司曾在内地多个城市骗取投资，涉案金额达12亿美元。“如果放在以前，内地受害人想来香港追讨损失，会遇到很多法律困难和障碍。”林新强说，“现在有了联营律所，内地受害人只要找到我们，所有涉港的法律难题及障碍都会迎刃而解。”

    试水

    前海自贸区挂牌成立后，前海“先行先试”的政策环境还给法律人提供了“造梦”的空间。比如广东星辰(前海)律师事务所，正在探索集律师、注册会计师、税务师、评估师于一体的“混业经营”模式。“目前，混业经营在前海之外的区域还是不被允许的。”星辰前海所主任陈方称，尽管前海并未正式发文，但对这一探索官方持默许与鼓励的态度。

    陈方指出，他们作为第一家进驻前海的律师事务所，并非急功近利地以为，只要到了前海就能够带来很多业务，而是看重前海的法治环境，希望在前海的政策法规制订与完善过程中发出律师的声音。

    进驻前海之后，星辰前海律所承办了前海法院第一案，参与前海调解第一案与华南国际仲裁委标的最大的仲裁案。同时，还承接完成了前海自贸区金融法规的对比梳理、《前海深港合作区创新保护条例》立法研究课题，并中标了前海管理局开发的“中国-新加坡现代服务业法律体系对比研究”项目。

    不仅如此，星辰前海律所与八方律师联盟、西南政法大学发起成立了前海国合法律研究院，以前海为基地，瞄准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所带来的国际法律服务市场。目前，星辰前海律所正在加强与沿线各国律所的合作关系，希望推动建立以中国律所为主导的“一带一路”国际律师联盟。前海自贸区，成为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支点与窗口。

    挑战

    星辰前海与华商林李黎是最早在前海布局的两家律所。此后，多家律所纷纷看到了前海对于法律服务市场的战略意义。截至目前，前海已经有了6家粤港联营律师事务所以及14家前海分所。

    上周，广东晟典(前海)律师事务所刚刚拿到组织机构代码，成为第14家前海分所。“现在布局前海就如同三十年前布局深圳特区。”该所主任赖灿辉律师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抢滩前海法律服务市场的原因，“前海自贸区是资本市场的桥头堡，在桥头堡上立一个瞭望塔是必须的。”

    由于前海自贸区的特殊政策，在自贸区注册公司可以没有实体地址而托管在商务秘书公司，因此数量呈几何级增长。赖灿辉预计，数量很快会突破10万家，在公司法务领域带来巨大需求。“此外，很多资金运营类公司选择在前海设立，成为重要的业务来源。”赖灿辉称，晟典前海分所刚刚成立，就接到好几家私募公司委托出具法律意见书的业务。

    “前海是中国未来的曼哈顿，也是社会主义法治示范区，任何有眼光的律师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华商林李黎律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王寿群称，法律服务行业一定要去最前沿的地方感受时代发展的脉搏，而有发展前景的地方也汇聚了更多优质的企业资源，这也成了律师服务的具体地。

    不过，进驻前海一年多后，王寿群坦言，前海的业务开拓不如预期，目前仍然是存量业务为主。王寿群告诉南都记者，其所在的前海联营所的3000多万元业务中，增量业务还不到1000万元。她认为，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前海的土地问题没有解决，建设周期较长，注册企业没有真正在自贸区办公，不利于法律服务的开展；二是这两年受金融形势影响，金融创新步伐放缓，律所的业务也因此受限。

    此外，前海的配套设施不完善，交通不便利，运营成本高企，税负过重，这些问题也成为制约前海律所发展的重要因素。目前，6家联营所与14家前海分所，真正进驻前海的只有3家。

    以星辰前海所为例，租金平均下来要300元每平方米，800平方米的面积一年就要200多万元租金。税负方面，星辰福田总所的税负在15%—17%，而前海所由于人员规模较小，税负比重高达30%。据南都记者了解，租金高与税负重确实是前海律师事务所反映的普遍问题。

    除此之外，进驻前海的律所在开展业务时还受到一些资质上的限制。比如企业在招投标时，对律所的成立年限与业绩情况会有门槛要求，证监会对上市项目服务律师的要求也影响了律师执业证的转所。

    “招投标要求律所成立3年以上，过往要有很多业绩，但是前海所最长的也只有一年半时间。”陈方称，本身被派到前海的律师就是精英律师，业务能力上完全没有问题，希望前海企业和前海业务要优先考虑前海的律所和律师。陈方指出，“如果没有形成区域化的特色业务，前海的业务全国律所都可以做，那为什么律所要来这里？如果缺乏现代化专业服务机构，企业又怎么会愿意来？”

    磨合

    在实际运营困难之外，香港律师与内地律师在执业方式、文化习惯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磨合。“我现在基本上一半时间在香港，一半时间在内地，除了会见两地的客户，还要应邀参加两地各类粤港澳合作研讨会。”林新强说，他能够明显感受到两地氛围的差异，在香港参加活动很随意，在内地比较拘谨一些，要认真听领导讲话。他笑着说，“不过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林新强在不停适应内地的氛围，陈方则将繁体字和粤语、英语作为星辰所的正式工作语言使用。即便是用私人手机打字时，他也坚持手写繁体字，就是为了熟悉香港文字的读写，以此来拉近彼此的距离与亲密度，方便双方交流。陈方认为，深港合作要有三个方面的合，“义合、利合、情合”，“如果没有价值观和情感上的合，那么很容易就会利尽则散。”

    “内地律师喜欢创新摸索，依靠业务创新来开拓业务，但是香港的服务市场很成熟，业务很多，他们更加讲究规则，十分保守，创新就会带来风险，因此香港律师在业务创新方面非常谨慎。”王寿群说，这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了联营所的发展。“另外，在收费方面，香港不允许风险收费，都是按时收费，成本非常高，内地的企业比较习惯风险收费，以结果为导向，不一定接受得了按时收费的方式。”

    前海与香港之间交通不够便利，也是制约两地交流的重要因素。“前海去香港交通不方便，香港来前海也不方便，在没有建立快速轨道之前，应该考虑其他替代的交通工具。”陈方称，在通关方面也很不便利，距离前海最近的深圳湾口岸不是24小时通关，而“一周一行”政策更是限制了我们前往香港的频率。

    陈方指出，为什么不尝试给前海的居民与工作人员发放一个新型身份证明文件，有了这个身份证明文件之后就可以不受“一周一行”政策的限制，还可以考虑在深圳湾口岸设立一个可以24小时通关的专用通道。

    “原来进出深圳特区要有边防证，有二线关这样的符号，为什么现在特区不特了，就是因为符号没有了，香港为什么特殊，也是因为需要过关。”陈方说，“如果有一个身份证明文件这样的符号，既能体现前海自贸区的特殊性，也更能够便利前海与香港之间的交流。”